2012年7月7日 星期六

菩薩給我的第三封信


一個大家都聽過的故事:閻羅王的三封信,敘述人生中出現的三個情境,其實是閻王老子提醒世人,生命無常,行善要及時。

我自己也收到了類似的信,只不過寄件者不是閰王老子,而是護法菩薩提點我的,故稱為「菩薩給我的三封信」。巧的是,三封信,三位主角,名字中有一個字是共同的,要人不牽強附會,也實在難啊!

第一封信,真的是一封限時信。應該是大二時,系上同學在上課的課堂上,轉交給我的。怪的是,信封上是我父親的字,為什麼我爸要寫信到系上呢?那時沒有手機,自己住在學校宿舍,也沒有專線電話,要連絡在外在讀書的兒女,只能靠寫信。

老師正在講台前上課,我將信拆開,讀著,然後被內容給嚇到了。我父親在信上說,我國小時最要好的同學,某日出車禍死了,她的父母打電話到家裡,要告訴我這個不幸的消息...... 其它的內容我記不得了,那時只是感覺很不真實。我呆坐在位子上,直到老師講完,下課了,大家魚貫出了教室,有同學看我怪怪的,問說「妳怎麼了」,我才要一派輕鬆的說出:「我國小同學死掉了」,以為沒有悲傷的我,卻在這該死的話語一出口的同時,哭了出來。

然後,我找了時間去了台北第一殯儀館,是另一位國小同學帶我去的,他是她的男友,也是車禍的另一個當事人。事實是,他騎車載她,不知怎地,覺得愈騎車愈歪,正想說應該要將車子拉正時,卻撞到道了路中的安全島。驚覺出事的自己,忍著身上的疼痛去看顧女朋友,那時他發現她正一步步的離開他。他做了能做的任何該急救的事,她後腦的傷仍不斷的湧出血來,到醫院前,就走了。

我看著他,左手還打著石膏,門牙斷了幾個,我實在說不出一句難聽的話,實際上,我很想罵他怎麼這麼不小心,但,責備也沒有用,我只能聽他說,聽他的爸爸說,一些後續的事要怎麼做,然後到了殯儀館。她的專科同學來了很多人,我一個也不認識,後來,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面孔﹣﹣她的媽媽。她媽媽一看到我,就緊緊的抓著我的左手臂,大哭了起來,我似乎還可以感到那時手臂上的痛。是呀,她一定想起了女兒,那國小的幾年,每天和我一起走路去上學的女兒,一起和我下課玩在一起的女兒,應該也要和我一起站著和她說話的女兒......

我沒有哭,沒有動作,倒是那些專科的女生們,圍著、抱著她的媽媽,不斷的安慰她。

接下來,有人引我去看她。到了一面冰櫃前,當中的某一個抽屜打開了,我看到了熟悉的面孔,臉上有幾道擦傷,還好,沒有我害怕的大傷口,她還是她,只是怎麼睡在這冰櫃不起來?怎麼白晳的皮膚都變成灰色了?然後,抽屜關了起來。

我也看到了她爸爸,記得他說,我不要賠償,我只要女兒,賠償又有什麼用?我只要我女兒回來!

我不記得她爸爸有沒有哭。我不記得我怎麼回到家,怎麼和自己的父母描述這些經過,我都不記得了。

只知道她走了,我的小時玩伴走了,我覺得怪怪的。

我只有夢到她一次。在夢裡,我們和往常一樣去逛街,走走逛逛了好一會兒,最後在一個公車站前,她哭著說她要走了,我安慰她說,沒關係,我們會再見的,不要哭吧!但她還是一直哭,那時,夢中的自己才想起她已經過世的事實,她是來跟我說再見的。夢醒了,我們再也沒有在夢中見過。

這件事在我心裡一直過不去,她才二十歲,為什麼?這事件要告訴我什麼?我們不是會一起長大?一直做朋友的嗎?她怎先走了,怎麼不是我呢?國一時,我們放學一同過馬路,我在她的眼前被摩托車硬生生的撞飛了出去,那時她還扶著我走回家,怎麼會走的不是我呢?


第二封信

其實是一通電話。那一天也實在教人難忘,大三的暑假吧!正好是我的生日,才和同學買了蛋糕與零食,回到租屋處,正要開始開心慶祝的時候,電話鈴響,一位班上不是太熟的男同學打來:「嗯,某某某,妳的學友誰誰誰,暑假和家人去游泳,溺斃死掉了,妳是班代,老師要我跟妳說一聲,請妳轉告同學,還有組織同學們去他告別式的事......」

我生日會的歡樂就停在那通電話上,接下來是大家的疑問、安慰和感慨。

因為學友的意外,成就我第一次去高雄的因緣,而且居然還是要帶隊去參加他的告別式。

諷刺的是,那些平時也和他不大熟的班上男生,十分世故的合資送了大花圈和大罐頭塔,在代表班上同學簽名和送上奠儀時,那小小薄薄的白包好似成了個笑話。大花圈和大罐頭塔上標著某某大學某某系同學仝輓,好像試圖表示同學們的哀傷也這般的厚重,但其實和學友熟絡的,真的沒有幾個人。

在會場上,才知道白髮人送黑髮人,父母不能進去。他的父母在會場外,傷心流淚,我也才知道,他是家中的獨子。

行禮如儀後,我們這一堆人,讓幾位高雄的在地同學安排,合坐計程車,到高雄最熟鬧的地方吃午飯。哀傷的氣氛被計程車遠遠抛在後面,大家到了當時流行的美國速食店,吃喝談天,好像沒有這事兒一樣,還有同學想到今天是難得的三十一日,可以去31冰淇淋買一球31元的冰淇淋。

我們走在街上,吃著31冰淇淋,談天說笑,我們同學的告別式吔!我心裡喊著!但不然要怎樣?對於我們而言,該做的事都做了,生活還是如常,不然呢?

第三封信

上個月,收到家人的email,說大學同學找,我的同學某某某往生了,要通知我。
後來,我直接接到了同學的email,說某某某於六月某日病逝,生前有跟先生表示要通知哪些人,而我是其中之一。再一日,又收到了她的訃文,才知道她還有兩個孩子......

我很訝異。才四十幾歲,怎麼就走了?
另外,怎麼想到要通知我?出家以來,和以前的同學幾乎沒有連絡,為什麼臨終前,交待要通知我?那為何不在還在的時候找我?可以見面,可以談天,可以安慰,可是現在,我只能誦經回向功德給她。

大學時的生活片斷,因為她的消息,慢慢浮現腦海,一幕幕閃過,曾經兩人有交集的時光,到我自己現在的生活。回顧和展望。

前兩封信,直接或間接,引領我走向出家的路。出家後幾年,肯定了這樣的生活是合乎本願,也就是,往昔輪迴中所發的善願,再怎麼久遠又幽微,最終還是將我帶回到佛陀的家,那麼最近這一封菩薩捎來的信,要提點我的,也已收到了。至於有因緣看到這篇文章的大德,也希望你們也了解了當中的密意。

諸行無常,是生滅法,生滅滅已,寂滅最樂



端正法啊!

本來今年打算要開新課的,最初有一點糾結的是,講自己的論文⋯⋯是好事吧!但就是要說 my theory,這跟依照他人的書來講是不同的了,他人的書可以說是作者的論點,自己的就要全部承擔。雖然我並不是會亂講的人,但,總覺得責任和壓力更大了!因此而猶豫許久。